来源:中国经营报

  本报记者 晏国文 曹学平 北京报道

  “去年,亳州菊花出现了‘烂市’,市场一塌糊涂,种植户宁愿烂在地里都不收。今年7月中旬遭遇强降雨后,估计60%的菊花都被淹了。秋天菊花价格一定会往上攀升。”8月1日,亳州市中药材种植协会会长张启岭对《中国经营报》记者说。

  供大于求价格下跌,供不应求价格上涨,这是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律,在中药材行业极端行情中持续演绎。

  康美中国中药材价格(月)指数显示,2023年年中至2024年年中,指数走势呈V字形。今年以来,指数持续上涨。今年7月,指数创历史新高,达到2245点。

指数创历史新高 中药材价格缘何疯狂?  第1张

  今年7月下旬,亳州市高新区市场监管局和安国市市场监管局接连发布《关于查处哄抬价格违法行为的通知》和《关于中药材价格提醒告诫书》,用于应对和打击哄抬中药材价格的违法行为,维护中药材市场秩序。

  “现在很多中药材价格处于高位,所以社会对中药材行业关注度很高。但是在价格跌入谷底的时候,药就变成草。药贱伤农,价格低的时候问都没人问,种植户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。虽然说市场是一种无形的手,但不能完全靠市场,应该通过中药材战略储备,把市场价格过高和过低的两个极端给压住。”张启岭对记者分析说。

  记者注意到,仅2024年全国两会期间,就有陈静、郑杰、阮鸿献、崔应麟等多位全国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建议建立国家中药材储备库,以平抑中药材价格异常波动,防止价格暴涨暴跌,促进中药材行业平稳良性发展。

  部分品种涨幅太大

  亳州和安国是国内重要的两个中药材集散中心。针对中药材价格快速上涨,7月下旬,亳州和安国相关部门接连发布维护市场价格稳定的公告。

  7月20日,亳州高新区市场监管局与康美(亳州)华佗国际中药城商业有限公司发布《关于查处哄抬价格违法行为的通知》,表示将加大市场巡查力度,及时梳理投诉举报线索,密切关注群众反映问题,加强对重点区域、重点环节、重点商品的价格监督,依法查处哄抬价格的违法行为。

  对于该通知,8月1日,亳州市高新区市场监管局工作人员表示:“我们确实有发布过这个通知,这是关于查处哄抬价格的举措。主要是因为近期中药材价格异常波动,目的是维护市场价格稳定,不准炒作,所以跟康美联合发布了这个通知。目前,还没有接到相关的投诉举报。”

  7月23日,安国市市场监管局微信公众号发布《关于中药材价格提醒告诫书》,提出7条具体告诫,包括不得哄抬价格、囤积居奇,不得相互串通、操纵市场价格等。安国市市场监管局表示,将加大执法力度,密切关注中药材相关价格投诉举报,严肃查处囤积居奇、捏造散布涨价信息、哄抬价格等价格违法行为。

  “市场有没有人为炒作,这个现在我们还没有证据,还不好说。目前,中药材品种价格有涨有落。部分品种涨得幅度太大,比如白术、白芍、牡丹皮、何首乌等。”张启岭对记者说。

  “但是,价格低的时候,有的商户辛辛苦苦种了5年,全部投资都打了水漂。中药材种植靠天吃饭,风险很大。今年亳州一场特大暴雨,我估计60%的菊花都淹得差不多了,种植户遭受了巨额损失。”张启岭说,中药材价格不稳定,成本抬升太快,影响老百姓服用中药,也对产业不利。

  要解决中药材暴涨暴跌的问题,张启岭对记者说,恐怕还是要站在全局视角,对主要的前30位或前50位的大品种,进行中药材战略储备。在今年全国两会上,有许多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提过相关建议。建立国家战略储备库,在中药材价格大跌的时候,可以进行收购,不至于过度损害种植户的利益以及积极性,一旦价格过高,又可以拿出来一部分供应市场,平抑物价。

  记者注意到,网上也流传亳州市中药材协会发布的《关于禁止哄抬中药材价格的倡议书》。倡议书称,当前,受社会资本的影响,部分中药材从业者组成联盟,囤积居奇,导致一些中药材品种价格异常波动,已经严重超出了历史价格……向全市中药材经营者、协会会员发出“倡导诚实信用,禁止哄抬价格,加强价格自律”的倡议书。

  8月1日,亳州市中药材协会联系人李根对记者表示:“这个文件没有正式发布。是我们内部的一个文件,不知道怎么就流出去了,导致网络上引用很多、传播很广,本身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。但也没有媒体找我们求证。我们是为了给内部会员‘打预防针’,本意是无论有没有从业者组成联盟操纵市场这种情况,希望协会会员不要盲目跟从。”

  李根对记者分析称,近期,中药材价格整体上涨较快,可能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原因:第一,中医药受到更多关注,需求上升;第二,一些中药材作为野生资源本身比较匮乏;第三,受耕地所限,种植面积可能有所减少;第四,中药材种植本来就是靠天吃饭,多地出现了一些自然灾害,影响了收成;第五,行业监管更加严格,从业门槛逐步提高。

  “就看患者买不买单?”

指数创历史新高 中药材价格缘何疯狂?  第2张

  今年6月,记者注意到网上流传一张片仔癀(600436.SH)的涨价通知。通知称,该公司决定于2024年5月28日起对以下品种进行价格调整,包括川贝清肺糖浆、清热止咳颗粒、增乳膏、复方片仔癀含片、心舒宝片。其中,川贝清肺糖浆的零售参考价是29.8元/瓶。

  6月初,记者曾就涨价通知向片仔癀公司求证。片仔癀相关人士表示:“您说的具体文件我还没有看到,但我能确定的是,川贝清肺糖浆、增乳膏、复方片仔癀含片这些品种的价格是有调整的,价格是上涨的,跟原材料有关。”

  据片仔癀2024年半年度业绩快报,中药材价格快速上涨对片仔癀利润空间也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。

  2024年上半年,片仔癀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同比都实现超过10%的增长,但重要原材料成本的上涨对其利润空间造成了压缩。

  据了解,川贝清肺糖浆的原料主要有枇杷叶、苦杏仁、川贝母、麦冬、地黄、甘草、薄荷等。上述原料中,只有川贝母价格最高并且持续上涨。

  康美中药网数据显示,2022年之前,川贝母(松贝)的价格在3200元/千克,此后价格阶段性上涨,2023年8月价格达到5200元/千克,至今价格保持坚挺。

  针对川贝母市场行情,记者采访了多位商户。川贝母商户章衡(化名)对记者介绍,川贝母是化痰止咳用的中药材。川贝母是一个大类,通常简称为川贝,主要有5种规格,分为松贝、青贝、炉贝,还有太白贝和瓦布贝等。目前,最贵的是松贝,市场价格在5000多元/千克,其次是青贝,4000多元/千克,然后是炉贝,应该是4000元/千克左右。

  “在我的印象和记忆中,川贝价格最低的时候还得追溯到2011年,那时候好像是2000多元/千克。川贝的价格,总的趋势是一直往上走的。”章衡说。

  章衡介绍,川贝本身是比较名贵稀缺的中药材,主要产地在四川阿坝州、甘孜州等地。“我感觉后面应该还会再涨。毕竟它是野生的东西,跟虫草一样需要藏民采挖。而且这些野生资源的采挖也受到一定的管控。栽培种植的川贝与野生的质量还是有差别的,还不能完全替代。另外,呼吸类疾病增多后,止咳类的用药需求扩大,川贝的需求自然随之增加。”

  曾经经营过川贝的商户黄立(化名)对记者说:“我现在没有川贝的货了,之前压的货都在去年卖掉了。我已经不经营这个品种了。我平常没事看哪个品种有投资潜力,我就压点货。我不是主要做川贝这个品种的,什么品种我没准都经营一下,就看它的市场前景。”

  “上游中药材价格一直保持高位,下游企业也会调价,最终就看末端的老百姓买不买单。”中药材商户李勇(化名)对记者说,川贝价格是逐年增长的,没有什么历史最高点,现在就是最高点。“当前市场整体有点过热,前两年资金进来很多,有点炒作。资金进来太多,价格涨得太多,但是需求量其实没那么大。”

  张启岭对记者分析,川贝属于地方品种,受产区限制,价格本来就高。怀中抱月形的川贝一般都得3000-4000元/千克,现在涨到了5000多元/千克。如果存量不足,需求加大,供需矛盾短期内不能得到缓解,那也可能继续涨价。对下游企业而言,上游中药材价格过快上涨,等于企业原料药上涨,另外,企业人力成本以及各项经营成本也在上涨,企业产品价格也自然会上涨。